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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童谣(第1页)

柳暮江与蔡延一番密谈后,蔡延却有些迟疑:“杂家知晓柳大人为父报仇心切,只是此番想单凭一张春榜就把苏长青扳倒,是否有些太心急了。苏长青在朝中经营多年,深得两朝帝王的信任,就算此次中举皆为南方举子,只怕以他的威望,陛下也只认定此为巧合,绝不会相信他会徇私枉法。若是北方举子真的有人闹起来,也不过定他个失察之责,顶多罚半年俸禄,也就揭过去了,根本无法动摇苏长青的根基。”

柳暮江默默啜了一口紫笋茶,品着舌尖上的涩意,缓缓说道:“所以此事能否功成,关键在于陛下如何定夺。”

蔡延毕竟在御前侍奉多年,心智早已淬炼得精细机敏,他蓦地盯住柳暮江深不见底的眸子:“你是说,用春榜之事引起陛下猜忌?”

柳暮江点点头:“历朝历代的君王最忌讳的就是臣工结党营私,俗话说朝纲之乱皆源自朋党之争,若是大臣们党派林立互相攻讦,则势必皇权旁落,朝政污浊。古往今来,朋党唯有三途,同榜而出为其一,座主门生为其二,同年而出为其三,乡党关系更是凌驾于师生之上居于位。而如今这份春榜可是将这三者都占全了,苏长青本人又掌管科举多年不知进退,看来实在是天要亡其人了。”

蔡延唇角露出冷笑,略有些细嫩的声音显出几分阴冷:“只要用这份春榜做个由头,鼓动落榜的北方举子闹起来,咱们再将声势扩大,在朋党上面做一篇好文章,自然犯了陛下心里头最大的忌讳,怀疑以苏长青为的南派文官党同伐异。”

柳暮江觉得雅间的炭火有些沉滞,他伸手推开窗户,冷风吹在脸上,反而觉得一阵凛然的痛快,他望着天边消沉的余晖:“更何况前朝北疆夷狄战乱不断,多年来北方百姓生计艰难,民生与教化自是落后南方不少。北人本就与朝廷不亲近,如今好不容易天下安定,陛下自然急于笼络北方民心,平衡南北形势。若是能借春榜一事,敲打那群把持朝政的南儒,提拔北地人才,自然可制衡朝局拱卫皇权。若是牺牲一个苏长青,就能换来如此局面,陛下当然乐见其成。而你我要做的,就是在暗处推波助澜,里应外合,定能成事。”

蔡延看着柳暮江俊秀温润的眉眼,心里打了个寒颤,此人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却能在举手投足间翻云覆雨,杀人诛心,就连对九五至尊的心思也摸得一清二楚,当真是可怕至极,幸亏自己和他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此也好,他阿姐郦娘的冤仇终于得报有望了。

蔡延恭敬地给柳暮江倒了一杯茶:“柳大人放心,陛下那边我自会小心侍奉,只是这春榜之事的由头该从何而起,既能引人注目,又不令人猜忌到你我身上?”

柳暮江起身临窗而立,居高临下看着街上熙攘的人流,只是眼前的人间烟火早已捂不热他冰冷的肺腑,他漠然说道:“自古凶兆大多出自街头巷尾的小儿传唱,在世人看来,童言无忌反而能一言成谶。”

——

苏若今日归家时,意外地现柳暮江竟已经回来了。此时他正独自一人倚在窗边沉思。

柳暮江自从入了翰林院后,越来越忙,夜直也逐渐频繁,苏若时常两三天见不到他的人影,今日乍一见他归来,心中竟涌上莫名的欢喜。

她走上前去,笑道:“今日倒是稀奇,怎么回来得这样早,难得翰林院使没有抓你当差。”

柳暮江见了苏若,也露出了笑容,伸手包住苏若的纤纤玉指:“我心里存着大事,要回来好好想一想。”

苏若觉出了他与众不同的郑重,忙问是何事。

柳暮江便将春榜之事和自己的算计细细说与苏若听,他怕苏若不懂朝政之事,刚想解释何为朋党,却被苏若打断道:“我明白了,说来说去就是现今朝堂上做官之人大多是南方的书生,他们互称乡党,互相帮衬利用,甚至沆瀣一气,各得好处,自然会排挤北地出身的官员。如今这次的春榜没有半个北人,而我祖父苏长青偏偏是那帮南儒的领袖,陛下恐会疑心这是南党有意为之。”

柳暮江见苏若如此伶俐,赞赏地拍了拍她的头:“我的若儿竟如此聪慧,话虽直白,理却不粗。”

苏若得意地抿了抿嘴:“我虽然读书少,可勾心斗角之事却是从小看到大的。看来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与后宅妇人之间的争斗也是差不离,就比方说当初我爹只有一个宠妾青莲,她在二房自然是一人独大,常寻我娘的晦气,整日只琢磨着令我爹宠妾灭妻。我便暗中扶持了丫鬟红玉,去与青莲争宠。如此一来,两虎相斗,我和我娘作壁上观,我爹左搂右抱享尽齐人之福,才能皆大欢喜,天下太平。”

柳暮江听罢噗嗤笑出声来,苏若的比喻着实精妙,只是不知那群以苏长青为的士大夫知道苏若将他们比作一群整日争风吃醋的后宅小妾,又会作何感想。他面上漾着如玉的笑容,终于觉得轻松了几分,说道:“如今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决不能放过。”

苏若好奇问道:“此事重大,夫君打算从何处入手?”

柳暮江早已胸有成竹:“只需要一则童谣,便可令大厦倾覆于一夕之间。”说完,凑到苏若耳畔喁喁私语。

——

几日后,都城的街头巷尾忽然开始流传开来一则童谣:莫说十年寒窗苦,一朝乡党定前程。君不见南方儒生霸春榜,北人举子何凄凉。

这童谣朗朗上口,经民间的诸多小儿传唱,很快便散布开来,传进了那些落榜的北方举子耳朵里。

对于读书人来说,苦读数年却名落孙山,本就是人生最为黯然之时。而今顺着童谣所说,再细细地去看前几日放出的春榜,有心之人便咂摸出异乎寻常之处。原来上榜之人果然如童谣中所唱的一样,尽是南人,竟无一个北人。

很快传言纷飞,人们在茶余饭后悄悄议论本次春榜的奇事,有说主考官员收了钱的,有说科考官都是南人故意排挤北人的,还有说当朝重臣大多是南方儒生多视北地为蛮人,压根看不起北方百姓的。

谣言愈演愈烈,很多人信以为真。

只因人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落地的北方举子更是对此深信不疑。他们联名上书,跑到礼部鸣冤告状,状告以苏长青为的科考官偏私南人。而在都城街头,更有数十名举子沿路喊冤,甚至拦轿告状。质疑之声瞬间便如燎原之势,如潮水般迅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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